45年前,因为修建水库,义乌市赤岸镇山口村沉到了水库底下,原来的山口村村民分散安置到赤岸镇、佛堂镇的30个村庄。30多年后,一个只有小学一年级文化的老人,开始了一段漫长的寻访之旅,他用8年时间,编著了一本10多万字的乡愁———《山口,一个消失了的村庄》。
水库下面有一个美丽山村
在赤岸双尖峰下,有一个美丽的柏峰水库,高山青翠,林木茂盛,蓝天如洗,白云飘荡,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水中,很多人都喜欢到这里休闲度假。很少有人知道,在这水库底下,曾经有一个900多人的山村———山口村。1970年,因为修建柏峰水库,山口村举村迁移。如今,只有村口的一座“横门殿桥”,在水库水浅的时候还会露出来,提醒人们这里曾经是一个村庄。
“我在山口村生活了34年。”丁樟禄说,山口村由4个自然村组成(山口、横门殿、八泻、石灰里),古属廿八都,有800多年历史。由坑涧汇集而成的乾溪环村而过,村里有三座桥(横门殿桥、成宅桥、丁宅桥);全村地势平坦,房屋基本上建在同一个基面上,村中有一条长达200多米的“石子街”,有成氏新旧祠堂两座,厅堂六个,深井五眼。山口村是廿八都(毛店、尚阳)通往东阳的必经之路,也是义乌南向村民通向永康的交通要道,每年农历八月初一那天,总会有上千善男信女徒步经过该村到永康方岩朝拜,横门殿是他们理想的歇脚之地。
在丁樟禄的记忆中,群山环抱之中的山口村山水秀丽,山上香樟树、苦槠树、枫树等古木参天,还有叠罗汉岩、牧羊峰、老翁拜佛、叱石成羊、石蛙等天然景点,一条乾溪自南而北绕着山口村,常年溪流淙淙,滋养着全村900余人,更有那黄大仙出生地以及神仙隐壁、狮子摇铃等美丽传说。丁樟禄说,当时横门殿上就有对联为证:“此地看流水高山,历沧海桑田,幻叱石成羊,望鸡犬同升真仙境;那厢寻斜阳晓月,过短篱残菊,羡斯人得道,悟田庐有别竟是天。”
为了建设水库,山口村全体村民在上级政府的号召下,有的投亲靠友,有的服从安置,全部分散迁移到佛堂、赤岸的30个村子里。据《义乌市志》卷五“经济”第973页记载:“……建库淹没耕地62.33公顷,迁移山口村226户,903人,拆迁房屋679间。”
丁樟禄带着母亲、妻子和3个儿子,在佛堂镇塘下洋村朋友的帮助下,批了3间地基,全家搬迁到塘下洋村。丁樟禄说,当年一起搬迁到塘下洋村的村民共有30人,他们都成了塘下洋村的新成员。
从编通讯录到为消逝村庄编本书
丁樟禄出生于1936年,由于家境贫困,他只读了一个学期的小学。解放后,村里开展土改工作,丁樟禄担任大队会计。后来,他又被上级选中,作为当时义乌县组织的“改造落后大队工作组”成员,参加相关大队的账务清理等工作。改革开放后,特别是乡镇工业兴起后,懂点财务知识的丁樟禄成为一些企业争先聘请的对象。2000年,已经65岁的丁樟禄被赤岸一家加工企业聘为仓库管理员,负责货物进出记账等工作。
空闲时,丁樟禄会找一些图书报刊来读。没想到,一些讲述村庄、城镇、人物历史的故事,勾起了丁樟禄的乡愁。2006年的时候,丁樟禄萌生了编制一本原山口村村民通讯录的念头。
不上班的时候,丁樟禄跑遍了佛堂、赤岸两个镇的30个原山口村村民安置村。许多原山口村民给予丁樟禄极大的鼓励,也有一些人泼冷水:“一把年纪了,就别操这份心了。况且,山口村已经散了快40年了。”
但是丁樟禄没有灰心,在一次次寻访中,他觉得应该给山口村留下点东西。“开始时,我只想着编一本通讯录,可是在与原山口村民的交谈中,我了解到了更多的‘故事’,不写下来,不编出来,好像就对不住自己。特别是后来,赤岸镇搞旅游开发,原来的山口村有许多可以挖掘的内容。”丁樟禄决定编著一本山口村的历史书籍。他说,村庄可以消逝,但不应该被遗忘。
八年辛劳换来一本村志
在塘下洋村,丁樟禄的家共有三间房子,一间一层、两间两层,是典型的上世纪70年代初期沙墙青瓦木结构老房子。丁樟禄的妻子年近80,身体欠佳,老夫妇与50多岁的残疾儿子相依为命,住在一起。家里最现代化的物品是一台电视机(政府送的)与电饭煲。
就是在这样的家境下,丁樟禄孜孜不倦地编写着《山口,一个消失了的村庄》。
时任赤岸镇人大副主席的朱天平,听说只读了半年书的丁樟禄要写一本书,深为感动,给予了许多鼓励与指导。2008年,丁樟禄所在的工厂照顾他,将他从负责记账的仓库保管员转为门岗收发员,这样丁樟禄就有更多时间可以搜集原山口村资料和风俗人情。
多年来,丁樟禄利用休息时间,跑城里查档案资料,到原山口村村民后代工作的单位了解情况,到佛堂、赤岸两镇的30个村庄走访原山口村民……一次找不到人,下次再去。有的村庄,有的农户,丁樟禄寻访的次数达到七八次之多。其中的费用,全部由他自己个人从微薄的工资中支出。
经过8年奔波,丁樟禄终于在去年底写出初稿。冯志来题写了《山口,一个消失了的村庄》书名,吴潮海作序。赤岸镇政府、义乌市档案馆等均给予大力支持。义乌市档案馆将其列入了年度出版计划。
今年2月,丁樟禄再次对书稿进行了修改完善,并打印出清样。封面上,一个撑着伞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前方是一个淹没在水里的村子的一角。
据统计,从2006年开始,随着城市现代化建设的推进,我国平均每天有20个行政村正在消失。但是,村庄可以消逝,却绝不应该被遗忘。丁樟禄的书为我们推开了一扇留住乡愁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