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脚步走多远,在人的脑海中,只有故乡的味道熟悉而顽固。它就像一个生物定位系统,无论你在南方的艳阳里,还是在北方的寒夜中,总有一个地方永远牵绊着,记忆深处的义乌。
栏目主持:蒋守洋
猪油泡饭,对于每个义乌农村的孩子来说,并不陌生。盛一碗隔夜的米饭,用温开水泡开,辅以猪油、酱油等调味料,如果家里富裕点,还能在饭里面加入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等的浇头,呼呼呼地,三下五除二地就能把一碗饭下到肚子里面,而这,对于那时的孩童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幸福。
其实,泡饭并不养胃,因为不需要依靠牙齿的咀嚼就可以轻松下咽,所以加重了肠胃消化的负担。但是在吃食的时候,真的不会想太多。我记得儿时这样的泡饭,我可以一次吃掉一个大碗的量,如果碰到有浇头的,那更是大餐的级别,绝对是吃撑地靠着墙出来的。其实,那时候,根本就不是吃下去的,就好像是米饭和菜自己长了腿脚一样,从喉咙处哧溜地滑入食道。
我第一次吃到猪油泡饭是在外婆家,是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那时候,农村还不像现在这样洋房林立;那时候,田还是田、水还是水。我们一群孩子总喜欢到野外疯玩,玩累了,就躺在田野上面呼呼的喘着大气,休息一会,或者就直接跑到池塘边上去嬉戏玩水。
到了傍晚,我兴兴匆匆地跑回外婆家,脸颊上还留着从头发丝上流下的汗水的渍迹,我对外婆说“我饿了”,便不顾外婆的回话在家中大翻大找,但结果只是灰头土脸地出来。外婆看我饿的不行,没办法,只好把留着晚饭吃的剩饭拿了出来,煮了一壶开水,我看着外婆将开水倒在装满剩饭的碗里,从那个我一直都够不到的柜子里面拿出一个碗,用勺子在碗的边缘小小地刮了一层猪油,放在已经化开的米饭里面,末了,还不忘用舌头在勺子的边上舔了一圈,似乎要把粘附在勺子上的丝毫猪油都要放进肚子,然后再滴上几滴酱油,便将碗筷放在了我的面前,只是说了句“吃吧”,便离开了。
猪油在开水的作用下渐渐地挥发出香味来,扒了几口,嘴巴停不下来,即使开水的温度早已超过了我舌尖所能承受的范围,我还是在热气腾腾下将所有的泡饭装进了我的肚子,而那天晚上,我只记得,外婆他们只能下挂面,没有一丝猪油的挂面。
其实,那时候,饭比面要值钱很多,而猪油、酱油等物更是值钱的东西。我自小便不喜欢吃面,我总感觉面满足不了我的胃口,而自从那次在外婆家吃了猪油泡饭之后,我便更喜欢米饭的味道,更是对猪油泡饭心心念念。
我开始频繁地往外婆家跑,尤其是每年夏天的午后,我总喜欢坐在外婆家外面的石凳上,等着他们归来,每一次,当夕阳就快从我身上褪去的时候,我就能看到田野的尽头,有两个蹒跚的老人,背着锄头急匆匆地归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孙儿在等着他们,而我,也会从等待的焦急中变得异常兴奋,因为我知道我马上又可以吃到猪油泡饭了。只是,到后来,我越发发现,我的猪油泡饭里面,猪油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味道也越来越好了,而外婆他们的挂面越来越淡,越来越难以下咽。
后来,母亲知道了,便不允许我再到外婆家吃猪油泡饭,我惧于母亲的权威,便极少再到外婆家吃猪油泡饭,外婆知道后,嗔怪母亲。我欣喜之余,也渐渐懂得,原来,我吃了猪油泡饭,外婆只能下清水挂面,那时的农村,猪油是稀罕物,一年就只有那么点,吃完了,也就完了,于是,我开始自觉地减少去外婆家的次数。
我渐渐长大,外婆也渐渐地老去,我曾经试着自己做过猪油泡饭,但永远都做不出来外婆的味道。如今,我再到外婆家去,外婆开始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外婆的猪油泡饭,那时的猪油泡饭,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只是,我早已尝不到了。
我一直都相信,食物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东西,抚慰心灵,给人勇气,而外婆的猪油泡饭,给了我童年最实在的勇气。
文/直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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