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瘦而不弱的男人
披上一件小号的军棉大衣
双肩处还有点空洞
但他的烟一度抽得很凶
以致食指和中指
像义乌最出名的红糖颜色
他往往不用秘书拟稿
熬夜是他的嗜好
一字一句像剥花生
他出任县委书记不久
一头扎进了毛猪仓库
从猪圈里找到了
被极左年代抨击过的改革者
并把蓬头垢面的他带回县委大院
出了一个事关义乌经济发展的大题目
交代只有一句话
要社会主义新义乌
要整个而不是半个
那时义乌早晨
与全国没有两样
窄长的石板路
国营饭店独家豆浆与油条
买一份早餐人挤人
要排两个长队
这样的所谓秩序
一定要打破
他猛然举起瘦而韧的手
又狠狠劈下
他与敬业的工商局长论理
他说就要点一把野火
允许小商小贩
允许马路市场
允许激活生产力的尝试
允许打破条条框框的改革
一直作为资本主义尾巴躲躲闪闪的鸡毛换糖
由此在一个
共产党县委书记的力挺之下
浮出水面浮出街面浮出市面
应运而井喷
第一代小商品市场
在不可思议中
三十年春光洋溢
三十年后浪前浪
涌动成世界第一市场
也许你自己也不敢相信
一个摇北京电话
要整整两天才能接通
仅仅一列快车停靠
浙赣线上三等小站
最高建筑仅仅是一座
台风中摇摇晃晃三层楼房的
小义乌弱义乌
会掀起惊天巨浪
会发生当今巨变
会整个而不是半个
敢为人先昂然崛起
也许他自己也曾彷徨
这样行吗，这样对吗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
在洞穿别人之际
首先需要一次一次洞穿自己
一切从实际出发
一切从三个有利于出发
使他又一次举起瘦而韧的手
然后狠狠劈下
而只有一次
他坚决拒绝了
一个又一个来自民众的请求
那是上市企业和中国名牌的董事长们
要用最好的铜
为他在新义乌
最显眼处塑一座像
他呵呵笑着
共产党的书记
哪能要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