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是中国小商品之都，也是国家级国际贸易综合改革试点城市，产品以出口为主，为全球200多个国家及地区供应170多万种小商品，形成了针织袜业、饰品、服装、工艺品、拉链、化妆品等优势行业。
记者调研发现，商户对汇改和人民币升值的态度，经由最初的恐慌，以及此后的调整适应，目前已坦然接受汇率风险，认为这就是生产经营的考量要素之一。
去年底，义乌获批在全国率先试点个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个体商户也能选择用本币进行跨境贸易结算，以规避汇率风险。相较大公司，个体商户的议价能力较弱，相关汇率知识也比较欠缺。众多商户表示，还是应集中精力在产品升级和创新上，在留住现有客户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展市场，并逐渐在价格和结算货币选择权上增强自身的议价能力。
让价不让市
对于2005年7月21日启动的汇改，在义乌从事饰品出口生意的个体工商户胡女士至今仍记忆犹新。“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感觉是：冲击很大。那几天同行之间都在讨论这件事。”胡女士对上证报记者表示，“人民币升值2%，意味着收回同样的美元兑换成人民币就少了2%，意味着我的利润率瞬间缩减了2%。”
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汇价由挂钩美元变为参考一篮子货币。同时，人民币兑美元实时升值2%，报8.11元人民币。
义乌的经济主体以个体经营户为主。据统计，在义乌小商品市场注册的各类市场经营主体接近16万户，个体工商户超过15万户。
此后两年的统计数据证明，人民币汇改及之后的缓步升值并未使义乌的出口遭遇重创。来自义乌市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05年到2007年，义乌的出口分别同比增长26.1%、22.8%和24.9%。
7月16日下午，一位来自伊朗的客商正在义乌国际商贸城一区选购2014年巴西世界杯的周边物品。一些商铺已经以绿色为主题，巴西国旗、绿色的喇叭、帽子、球衣等塞满商铺。他告诉记者，伊朗队刚刚在亚洲区10强赛以小组头名身份直接晋级世界杯。未来一年，世界杯带来的商机将始终存在。
他特别强调：“义乌货的价格优势非常明显，大约比别的地方便宜10%到20%。所以说，即使人民币略升了3%到5%，义乌小商品的价格优势仍然存在。”
但2008年，受人民币升值、CPI高位运行、欧美订单锐减等不利因素影响，义乌的出口在年初大幅下滑。2008年全年，义乌出口额19.1亿美元，增长13.9%，增幅回落11个百分点。
2008年7月，人民币重新盯住美元。中国人民银行新闻发言人事后接受采访时表示，在国际金融危机最严重的时候，许多国家货币对美元大幅贬值，而人民币汇率保持了基本稳定，这是我国稳定外需、抵御国际金融危机冲击的需要。
王先生在义乌从事毛绒玩具的出口生意。据他回忆，7月份人民币汇率重新盯住美元，再加上自身的调整及市场的扩展，形势才慢慢稳住了。
他表示：“就像开车，让速不让道。在当时的市场形势下，是让价不让市。利润薄一点，甚至基本没得赚，也得继续交易，因为那是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市场。稳住既有市场，再去扩展新的市场和内销市场。”
本币结算规避风险
2009年，企业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试点启动，企业可以选择用本币进行跨境贸易结算。该业务最初在上海、广州、深圳、珠海和东莞试点。2011年，该试点范围扩展到全国。
而自今年开始，义乌的个体工商户也能用人民币进行跨境贸易结算。2012年12月，人民银行总行正式批准义乌开展个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工作。义乌成为全国最先开展个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地区。
当地一家银行国际结算部的负责人表示：“对个体商户而言，相当于多了一项选择，既能像以往一样用外币结算，也能用人民币结算。根据不同的汇率走势，选择用哪个币种结算。假如近期人民币升值趋势概率大，显然就用人民币结算更为划算。”
根据《浙江省个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暂行办法》，依法从事国际贸易、服务贸易及其他经常项目等业务的境内外自然人都可以办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
在业务种类上，也不局限于货币贸易，将非贸易经常项目下个人旅游、留学等方面使用人民币的需求也涵盖在内。
前述当地银行人士表示，本次试点对个体工商户并没有额度限制，银行只需要审核贸易的真实性，就能为个人办理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银行需要将每笔业务收付信息于每日日终前录入央行人民币跨境收付信息管理系统(RCPMIS系统)，以便管理部门进行数据监测和分析。
中国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经济师张琦在《浙江金融》4月号上曾发文表示，规避汇率风险是个体商户愿意用人民币结算的主要原因。他还在文中透露，试点开展以来累计为义乌个体商户节约汇兑成本200多万元人民币。
不过，记者走访多家义乌个体商户，并非每家都已知晓可以用人民币进行跨境贸易结算。据悉，6月份前，义乌的银行并未大规模向客户推广该业务。
张琦也在前述文章中表示，个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作为一项新的业务，宣传的深度和广度和远远不够，应从政策和产品两个层面进行宣传，使客户知晓国家在个人使用人民币结算的激励措施，提高参与的积极性。
产品创新与升级
2010年6月，央行决定进一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增强人民币汇率弹性，人民币对美元汇率重回浮动。
胡女士回顾汇改后走过的历程，总结道：“汇率风险已经不可避免了。2008年是特殊情况，不能再指望下次出现问题时，重新盯住美元。对于我们个体工商户而言，只能粗略地判断未来一段时间的汇率走势，尽可能地规避风险。但汇率瞬息万变，尤其是2012年下半年之后，基本拿不准，唯有把精力聚焦在产品创新上。”
胡女士所经营的饰品之前主要出口美国，后来又开辟了中东市场。根据统计，义乌的饰品产量占全国的65%以上。
提到饰品生意，不得不提行业龙头新光集团。这家总部在义乌的集团拥有全世界规模最大的流行饰品生产基地。集团方面明确提出，争取新光饰品三年内成功上市。
集团方面对记者表示，主要通过在国外成立分公司和直营门市部，以及技术创新和产品升级等，来抵消人民币升值、汇率波动带来的影响。目前已有7家海外分公司和20多个直营门市部。同时，还计划并购海外同业品牌或渠道品牌。
大集团在谋求升级和创新，个体商户也得想新点子来留住客户。王先生就给记者举了一例：“我的毛绒洋娃娃，之前不会说话，后来会说普通话，再后来会说英语，现在已经会讲阿拉伯语了。虽然只是细枝末节的改变，但也确实赢得了一些客户。”
新光集团方面还表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省去了货币兑换环节，能降低货币兑换所产生的财务成本，结算的便利性有所提高，外贸的成本和风险得以降低。新光方面每年的饰品外贸额在3亿元人民币左右。
不过，究竟采用哪个币种结算，总归还是得看商户与外商的谈判能力。大集团有较强的议价能力，个体商户在与外商谈判时则未必次次顺利。
张琦在上述文章中表示，个体商户要想拥有结算货币选择权，使用人民币作为结算货币，就必须能够大量地生产和提供外商迫切需要的商品和服务，发展多元化的、高附加值的新兴产业，努力促使产品转型升级，才能提高议价能力，使人民币真正成为国际贸易中的结算货币。
刊于2013年7月22日《上海证券报》
见习记者：高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