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作为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重要举措，聘任制公务员以合同形式聘任，依法履行公职，并纳入国家行政编制，由国家财政负担工资福利。义乌、舟山对此进行了积极探索。“聘任制”对于公务员队伍产生了什么效应？聘任制公务员在全新的人生舞台上干得咋样？这种创新的用人模式又将如何持续？近日，本报记者走近我省首批聘任制公务员，来听听他们的故事。
“今天的通行情况不错，基本上没有出现拥堵。”下班开车经过市区的江滨路时，义乌市公安局智能交通调度高级主管项勤毅总会习惯留意这里的车流情况。除了在指挥中心负责调度管理外，很多时间他总是满大街跑，以便掌握各个路段的通行情况。
项勤毅是单位里少数几个不穿警服的人，也是目前全省公安机关里唯一的聘任制公务员。2013年底，义乌在高层次人才紧缺和改革发展事业急需的领域开展聘任制公务员试点工作，并于次年招聘了我省首批4名聘任制公务员，项勤毅便是其中之一。
今年3月，舟山继义乌之后再度推出聘任制公务员职位，使聘任制公务员这一议题再度引发关注。聘任制公务员这一制度创新，试水之后如何持续“远航”，为集聚人才开辟新的通道？
实现双赢
专业事让专业人干
在南京求学七年，在杭州工作七年，如果人生没有其他变动，80后项勤毅或许会一直在交通研究机构继续自己的事业。直到他通过义乌市的招聘公告第一次听说了“聘任制公务员”。
义乌是“吃改革饭”长大的城市，在干部人事制度改革中也抢喝了浙江的“头口水”。针对交通管理、城市规划、电商产业和港务管理等需求最迫切的领域，义乌率先抛出了聘任制公务员的“绣球”。
在杭州工作期间，项勤毅曾参与城市交通治理规划的100多个大小项目。凭借扎实的教育背景、从业经历和工作业绩，经过重重考验，项勤毅不出意料地获得智能交通调度职位，成为义乌全市交通管理的“参谋长”，“治堵”这个“老大难”问题马上就成了他的重点任务。
上任不久，他就着手对市区重点交通拥堵路段进行持续的跟踪监测。针对义乌江滨路早晚高峰车流不均衡、峰谷通行差值过大的现象，项勤毅创新性地推动开辟了浙中第一条潮汐车道，迅速使通行增效达到20%以上。与此同时，在项勤毅的牵头组织下，义乌市制定了近十个微循环交通组织方案，结合道路改造工程推动治理了大小“堵点”近百个。
“义乌市有520多个信号灯控路口，过去以公开招标委托的方式向社会购买服务，不仅花费大，服务面也极为有限。”义乌市公安局交管分局副局长朱堂彪为记者算了这么一笔账，项勤毅到岗后，组织实施了一批交通方案设计，自行评估，每年节约下来的中介费用就有几十万元，而背后隐形的社会效应更是难以估量。
可以说，聘任制公务员不仅为义乌市优化政府职能、提升行业领域专业化水平发挥显著作用，也为政府科学决策提供了有力智力支撑。
“当上公务员，对自己最大的挑战就是迅速完成角色与思维的转换。”同年获聘的李金龙曾经在江苏的港口企业工作多年，在他就任市交通局港务管理高级主管之际，正值义乌市加快国际陆港城市建设，许多工作还在起步阶段。“过去的工作只需要立足企业自身的发展需要，而在政府的管理岗位上，则需要对地方港口经济发展有更宽广的宏观视野。”
履任之后，李金龙先后主持了义乌国际陆港建设发展、义乌港“三互大通关”实施方案等多个项目，积极参与国贸改革试点、综合交通改革试点、义乌港多式联运等多项改革工作。与此同时，他还在各类期刊发表30余篇调研文章，并出版专著两部，形成了一系列的研究成果。2016年，李金龙还被聘为义乌市决咨委成员。
“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干，使精兵强将发挥最大潜能，也实现了用人单位和聘任制公务员的双赢。”义乌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蔡祝贤告诉记者，高层次专业技术人才注重发展平台，义乌虽然是一个县级市，未必拥有国内一线城市的实力，却一直位于浙江改革前沿，承担着大量省级以上的改革试点，可以给聘任制公务员提供发挥更大作用、实现更大价值的平台。
在义乌，入职的聘任制公务员都被所在单位视为独当一面的“总规划师”“总工程师”和“总分析师”，有的工作还参照单位领导班子的职责分工。近年来，“义新欧”班列常态化运行、电子商务大数据应用综合服务平台、国家城市设计试点城市建设等重大项目的背后，都凝聚着这批优秀人才付出的巨大努力。
项勤毅(左)在义乌市环城北路立交桥工程验收现场。
直面压力
与市场“争抢人才”
与义乌相似，随着一系列国家重点战略举措和项目相继落户舟山，在自贸区研究、金融、城市规划、石油化工等新兴领域，政府的专业人才紧缺已经成为绕不过的课题。
此次推出的聘任制公务员聘任合同期限一般为3至5年，试用期一般不超过6个月。职位包括中国(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管理委员会大宗商品交易高级主管和国际金融高级主管、市商务局国际油品高级主管、市政府外事与侨务办公室英语同传翻译主管、市海洋与渔业局绿色渔业高级主管等。
“聘任制公务员试点不仅为灵活用人提供了可能，也为舟山引进高端专业人才提供了有效保障。”舟山市人力社保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此次推出的职位专业性都非常强，要求应聘人员有相当年限的专业工作经历和较高的专业素养。因为相关人才非常稀缺，很难通过普通公务员招考方式招到。
招聘采用专业素质评估和专家面谈的方式进行，按专业素质评估成绩占40%、面谈成绩占60%的比例合成总成绩，并从高分到低分按计划招聘人数1:1比例确定考察、体检对象。专业素质评估由专家评审小组对应聘者的学历、专业技术能力、工作履历和业绩等因素进行综合量化评估，从高分到低分按1:5比例确定各职位入围面谈人选，不足规定比例的按实际人数确定。专家面谈采取专家评审小组面谈的方式，重点评估应聘者适应所聘任职位要求的能力。
相比义乌在四年多以前的招聘工作，此次舟山无论是推出的职位数量还是招聘人数都要更多。为了最大限度地吸引集聚人才，舟山市还通过猎头企业广泛搜罗合适的人选。到报名截止日期当天，已经有来自海内外的180多名优秀人才有意竞逐12个工作机会，多数来自于猎头企业的牵线搭桥。
据了解，舟山市聘任制公务员的薪酬标准主要参考了同类人才在社会就职的薪酬待遇以及舟山市人才引进的相关政策，最终由招聘单位与引进人才协商确定。舟山推出的职位年薪均不低于20万元，最高达到50万元。尤为值得关注的是，聘任制公务员如果符合舟山人才政策条件的，还可以叠加享受相应待遇。
从义乌在我省首度试水，到舟山成为我省第二个推出聘任制公务员职位招聘的地区，在浙江各地招才引智力度都在不断升级加码的几年间，这项制度创新并没有在全省遍地开花。
“根据《聘任制公务员管理规定(试行)》的相关规定，机关聘任公务员，应当在规定的编制限额和工资经费限额内进行。”省公务员局副局长毛以民告诉记者，在全省各级机关单位编制已然非常紧缺的情况下，再拿出具备市场竞争力的高薪聘用高素质人才，显然面临着巨大的现实压力。在公务员的专业化需求日益紧迫的今天，虽然也有部分单位和地区对开展聘任制公务员招聘有过初步的设想，但最终也只是停留于“设想”。“简单地说，政府的财力有限，必须慎之又慎。”
蔡祝贤告诉记者，聘任制公务员薪酬水平与一般公务员相比高出不少，但与专业性人才的市场价格相比还有距离，还要随时面临企业“挖墙脚”。确定薪酬作为一种政府行为，义乌在试点中面临着内部与市场的双重压力，如何科学合理地确定薪酬水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聘任制对公务员制度的意义重大，是完善选人用人机制的重要举措，也是对建设高素质、专业化公务员队伍的制度保障。”中国人事科学研究院公务员管理研究室副研究员郝玉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实行聘任制的职位范围应如何准确科学界定，对于聘任制公务员的工资待遇水平应给多高才更为科学合理等，均需进一步展开理论和实践的探索。
吴浩军(左)与同事商议和美乡村建设规划。
深化改革
吐故纳新有路径
首批入职的聘任制公务员中，义乌市规划局规划编制高级主管吴浩军是唯一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应聘成功后，这位已经在深圳从事了6年规划设计工作的海归硕士再次回到家乡。
虽然没有向记者透露自己目前的薪酬水平，但据吴浩军介绍，与自己在深圳工作时相比，算上两地不同的生活成本，变化也不算大，唯一的差别是聘任制公务员签下合同后每年的年薪相对固定。不过吴浩军说，这份工作带给个人的最大收获，还是事业上的成就感。“看着这座城市因为自己的参与而不断变得更好，会有一种由衷的自豪。”
与此同时，义乌市也为这些优秀人才提供了生活、工作上的优厚待遇。为了给项勤毅解决后顾之忧，义乌专门帮助他的妻子在义乌当地找到工作，部分聘任制公务员也享受到了子女就近入学等诸多便利。聘任制公务员大都是专业技术类职位，我省积极鼓励聘任制公务员在工作中进行发明创造，对取得显著经济效益或者社会效益的给予奖励。而符合条件的聘任制公务员，经批准可以参加中央和地方各级重大人才工程和科研项目评选。
“聘任制公务员的任职经历非常难忘，也有很多收获。不过随着年龄增长，自己的发展规划也有了变化。”义乌市的原聘任制公务员于树明曾经牵头建立了该市首个线上电子商务公共服务中心，指导电商企业通过项目路演模式获取资本市场关注，帮助3个电商项目吸引了3000万元投融资。出于个人规划，他在2016年底离职选择自主创业。此外，李金龙也因为照顾家人等需要，于去年底辞职。
“聘任制公务员的尝试，很重要的就是探索能进能出的管理机制。”蔡祝贤告诉记者，包括于树明在内的两位聘任制公务员因个人另有发展意愿提出辞职，义乌市也充分尊重其个人意愿，按照聘任合同约定解除聘用关系。聘任制公务员遵循的是平等自愿、协商一致的原则，遵守的是市场需求和聘用合同的规则，进出和聘期都可以在合同当中明确。“对于聘期内个人因各种原因要求退出或解聘的，这是聘任制公务员合理、良性流动的结果，应该允许和支持，这同样也是聘任制公务员试点的一种成功。”
根据国家相关规定，对在专业性较强的职位上表现突出、作出显著成绩和贡献、工作长期需要的聘任制公务员，聘期满五年，年度考核结果均为称职以上或者聘期考核结果为优秀的，经省级以上公务员主管部门批准，可以转为委任制公务员。记者从省公务员局获悉，我省聘任期满的聘任制公务员尚无一例，目前还无法确定他们今后是否续聘或者转为委任制公务员。
对于这批依然在岗的聘任制公务员，五年的合同即将期满，之后何去何从依然是个未知数。不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们都表现出了格外的淡定，表示目前还没有考虑过合同期满后如何另谋工作，也没有针对自己是否留任咨询过相关部门。
“无论离开或者留任，聘任制公务员都是一段事业有成就、专业有积累的经历，因为自身有着相对扎实的专业背景，我对未来发展始终有着坚强的信心。”项勤毅说。
郝玉明指出，聘任制公务员有其特定的职位适用范围，主要是满足机关专业性较强的职位用人需求而采取的选人用人方式，是对委任制公务员来源主渠道的一种补充形式，因而不能绝对化地说聘任制是对“铁饭碗”的打破。随着制度日趋健全完善，聘任制公务员在未来管理实践中，依然具有较强的制度生命力和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