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义乌行
想起司马迁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几乎要以为，司马迁说的是义乌！
出租车从义乌火车站往市区开去，一路上看到以“宗泽”为名的路标。我们开始疑惑：宗泽？这路名指的可是南宋抗金名将宗泽将军？
北宋、南宋之际，以宗泽为首的东京保卫战是宋朝军民对抗金军侵略的重要战争。文武双全的宗泽，挡住了来势汹汹的金兵攻势，以其过人的战略与勇气，一再挫败金军。也因为宗泽，宋朝得以保住首都开封。
好奇之下，我问出租车司机：宗泽路可是纪念宋人宗泽；果不其然，司机说，是啊，就是那个打败金兵的宗泽呀，他是我们义乌人。
可这次特地造访这座位于浙江中部的山城，完全与宗泽无关。
有一回听朋友说，义乌是座少见的，创造商业奇迹的山城。短短二三十年间，山城将自己打造成联合国等权威机构认可的“全球最大小商品集散中心”。朋友说，今天的义乌影响着全球小商品市场的价格，由义乌编制的“义乌·中国小商品指数”为全球小商品生产贸易价格变动的风向标。
我没想做生意，但对创造奇迹的城市却十分好奇。读来的资料说，每天到义乌的各地商人络绎不绝，最多时达20万人，1000多个集装箱远远近近往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地区运送。义乌既不靠海也不靠河，毫无地理优势，更无天然资源，就连土壤也酸性重，难以发展农业，几近穷山恶水的一座小山城，却发展成国际经贸城，难免牵动旁人的好奇心。
车子渐入市区，刹那间难以将眼前的义乌与听说的国际经贸城联想在一起。不同于中国一般新兴城市，义乌市内不见太多高楼华厦，但仔细一看，街衢上宝马、马赛地，甚至劳斯莱斯、保时捷、法拉力等豪华房车此来彼往，奢华的流动车影，悄悄的为其貌不扬的城镇抹上耐人寻味的气象。
次日一早匆匆吃过早餐，坐上出租车，一心一意到闻名已久的商贸城去。才说出目的地，司机追着问，你们要到商贸城哪一区呀？看出我们初来乍到，他说：商贸城陈列的商品有好几十万种，分成不同展区，每个展区相距一段距离。我随口乱说：那我们到生活用品区吧。
一路上司机谈兴很浓，语带自豪地说，今日的义乌其实是从路边摊马路市场发展起来。说到为何发展如此神速，他斩钉截铁地说：那是因为义乌人勤奋、肯干。过去义乌农民为了生存，就曾不远千里，手摇拨浪鼓，挑着货郎担，远至广东、湖南等地叫卖当地红糖，换取鸡毛以沤肥改良义乌农地。再谈下去，他说义乌人还很务实，不介意做些别人不屑一顾的小生意，包括卖些微不足道如牙签之类的小商品，在薄利多销下，利润积少成多。说到最后，那司机先生终于透露，他家亲戚也是义乌商人，在商贸城有个摊位。
来到号称义乌标志性建筑的商贸城，感觉上远比我们想象的庞大得太多。一家接着一家的小商品摊位，看似不起眼，店主却可能就是百万富翁。整个商贸城商品之琳琅满目，种类及分类之细密繁多，真够眼花缭乱，从饰品、玩具、领带、袜子、毛巾等形形色色的服装配件、室内用品等，真要仔细逛的话，不知几天几夜才可逛完。当地流传的一套“数学公式”是，只要在每个摊位前停留3分钟，每天逛8个钟头，需要一年时间才能逛完市场。
晚上在酒店职员推荐下，到了小商品、小吃摊贩云集的三挺路夜市，说是夜幕下义乌最热闹的地方。从三挺路夜市出来，沿着地摊缤纷的工人路往前漫步就是客商云集的宾王商贸区。夜里的宾王商贸区热闹犹胜三挺路夜市，且别具异国风情，两旁尽是商铺、餐厅、酒吧、KTV等餐饮休闲娱乐场所。涌动的人潮，仿佛来自五湖四海，除了黄皮肤，还有黑皮肤、白皮肤。商铺广告牌甚至有英文、俄罗斯文、阿拉伯文、韩文和日文；横街窄巷的餐馆形形色色，异域美味如中东风味餐馆、韩国菜、日本料理比比皆是。
离开义乌时，前往火车站途中，看着高速公路上一辆辆往前奔驰的运货卡车，想起司马迁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几乎要以为，司马迁说的是义乌！而朋友说，义乌确实是则传奇，若有人想知道如何经商致富，这里肯定是个值得研究的个案。
2012年7月12日《联合早报》刊发
记者：张曦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