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必元老人正在翻看祖父的藏书
冯必元收藏的教科书
历经沧桑的静修堂
中国义乌网12月6日讯(义乌商报记者 张静恬)今年85岁的冯必元老人,是赤岸乔亭村人,近日的一次机缘巧合,他拾到了一本藏于家中石缸之下的《民众学校课本》,这本教材见证着1937年冯雪峰第二次回乡创办抗日群众武装“同心会”的历史,让人神思惊叹。
“冯雪峰在家乡期间,曾组织农民成立‘同心会’,觅购枪支弹药,准备在日军入侵时开展游击战争;并联合社会各界志士仁人,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当时在乔亭村的端本学堂也设了一个教学点,开办民众教职班,当时端本学堂的校长便是我的祖父冯南图。”冯必元说道。
一本书一段历史
20世纪30年代,日本侵略的脚步步步逼近,国家危在旦夕。时代造就英雄,动乱年代,一批批斗士挺立起来为国家、人民的命运四处奔走。
翻看《民众学校课本》,书虽薄、文字虽不多,却实实在在唤起了那段艰苦卓绝的历史。教材开篇便以《中国人》为题,将普通的人置于时代动荡的大格局下,“我是中国人,你是中国人,他也是中国人,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都要爱中国,我们都要爱中国。”你、我、他,国家赋予每个独立个体以时代烙印,危机席卷之时,大家必须起来奋力反抗,这也是“同心会”所要传达的基本理念。
第三课《我中华》中写道:“我中华,在东亚,人民多,土地大,我们拼命的保卫他。”第十八课《自卫》一题下写着:“背着枪,提着刀,为了自卫上兵操,拼死命,把国保,谁是敌人———我们早知道,您听———群众在怒号,那是———民族复兴的机会到了!”读到第十九课《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时,书中流淌的热血似要喷薄而出,“日本帝国主义,杀了我们的父母兄弟,夺了我们的财宝土地,他是世界上的强盗,我们永远不能忘记。我们要人人抗战,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书页在指尖缓慢流转,书香在屋中淡淡飘逸,旧时光踏着泛黄的纸张缓缓行来。义乌武术历史悠久,赤岸一带乡村更是以“拳头”著称,英勇剽悍的民风有力地促进了“同心会”的开枝散叶。当时“同心会”创办的战时补习班,范围上以赤岸镇为中心点囊括方圆五里路的邻近村,吸收了大批有识之士、热血之士,对他们进行文化教育、政治宣传以及武术操练。
镇上的“孝冯祠”、乔亭村的端本学堂、“朱十八派”祠堂……“同心会”洒下了星星点点的“革命之火”。招收的学生大都是家境贫困、失学在家的青年,由于当时办学条件限制,补习班的办学形式只能采取学生吃住在家的走读办法解决。在课程设置上,主要课程便是以冯必元老人收藏的《民众学校课本》一书为主、军事知识为辅,教材采用油印发放讲义办法解决。
补习班贯彻“学以致用”办学方针,倡导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课风与课外相结合、学习与应用相结合的三大原则。例如,课堂上讲了抗日救国形势教育课后,马上发动学生开展宣传活动,将全班学生分成三个小组,分别深入到人口比较集中或者来往行人相对较多的村庄,书写宣传标语和口号,营造抗日救国的氛围,树立抗战的信心。
朱淑良老人和他的三兄朱兴福曾是当时“朱十八派”祠堂战时中等学校补习班的学员,他回忆道:“祠堂的东面墙壁,长达40余米,紧靠通佛堂大路旁边,上面写着‘国家至上,民族至上,抗战必胜,建国必成’字迹。每个字高度1.5米,宽度1米。白底红字,显眼醒目。我当时十三岁,虽过了70多年,但至今还历历在目。”
遗憾的是,1941年2月,随着“同心会”的核心人物冯雪峰被捕关进江西上饶集中营,补习班从此停办。学员们也陆续赴八大队和南联继续抗日,延续“同心会”的精神。
一座房一世怀念
冯家的老屋,有一个极富诗意的名字———静修堂,这座建于清乾隆年间的两层格局木架构建筑在2014年被列为义乌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与现在老人居住的新式砖房,仅隔了一条小巷的宽度,每天例行的来回走动将人间烟火气带入老屋中,使它不至于被时光湮没。
“里面的一门一窗、一砖一瓦都镌刻着我和祖父的回忆,小时候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改嫁,幸得祖父可以依靠。记得就是在这窗檐下,他抱着年幼的我讲述当年‘同心会’的故事,他的事业、他的伙伴、他的信仰早已铭刻在我的心中。”看着逐渐孤寂的老屋,冯必元老人的声音略带哽咽。
在与祖父之间点点滴滴的回忆中,一个慈善睿智的长者形象渐渐明晰起来。冯必元的祖父冯鹏,号南图,光绪己丑年(1889年)生,童年入读敦本祠内的“蒙童馆”,1913年省立金华中学五年制高中部毕业,时逢废科举、办学堂之时,即受冯华亭、朱铭金之聘为端本学堂教员。“后来因为祖父与当时义乌中学第一任校长兼创办人朱式欧是同学,义中创办之初便邀请他去为第一届的学生任教,当时冯雪峰也是一起的。”冯必元说道。
冯雪峰发起“同心会”时,冯南图正在赤岸小学任教,并被公推为冯族族长,于时也加入了处于新生阶段的抗日“同心会”。在“同心会”扩延至乔亭时任端本学堂的校长,与冯雪峰、冯鹤、冯泽槐等共同发展“同心会”,在乔亭“廉祠厅”请武师教学武术,在祠堂创办“新民棉织厂”,在端本学堂后厅组织民众、妇女学习班进行授课,收集枪支弹药、抗击日寇,秘密进行着伟大的事业。
在冯必元老人的回忆中,祖父不仅对抗日事业坚持得纯粹,对教育事业也有着自己的坚守。“祖父藏有很多书,大都是教育类的,《白话注解千家诗》、《剪纸手工图说》、《科学小玩具》……”老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刻有“博古通今”四字的红木老书箱,里面整齐叠放着二三十本图书,无情的岁月从不怜惜任何回忆,将脚印留在扉页之间,使它们逐年残破下去。
据老人讲述,2005年之时他将祖父使用并保留下来的第一至三册《初等小学手工教授书》交给博物馆的专业人士保护,该套教科书是我国最早的小学生劳技教科书———清光绪末年由学部第一次编纂。“当时并不知道它的珍贵之处,只是觉得自己力不从心,想让祖父的心爱之物一直保留下去。”
如今老人已是耄耋之年,每次翻看这些书籍,祖父挑灯夜读时的温暖侧脸,对他调皮行径的无奈微笑……一幅幅、一帧帧,如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掠过。“有了它们的陪伴,我的梦都会特别香甜。”老人饱含深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