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从一个改革开放前相对落后的农业小县发展成现在全国著名的经济强县，创造了"义乌奇迹"，其经验可以总结数十条，但义乌人立足本地实际，按规律办事是第一条。
纵观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无论是物质文明的发展，还是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的进步，都有其内在的必然规律。对于这种事物内在、普遍和必然的联系，人类什么时候尊重它、并科学地利用它就造福社会，实现人类的愿望；反之，人类什么时候扭曲它，甚至违背它，它就报复人类，阻碍社会进步。
第一，义乌发展模式顺应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辩证统一规律"。众所周知，在生产力构成的三要素中，作为劳动者的"人"是最积极、最活跃的因素。只有充分发挥"人"的能动性和创造性，生产力才能不断发展。然而，人是有物质利益追求的，要调动人的积极性就必须建立有利于维护其物质利益的体制机制。马克思曾经说："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82页)。恩格斯也指出："每一个社会的经济关系首先是作为利益表现出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537页)因此，尊重广大劳动者对物质利益的追求，承认和保护广大劳动者和创业者的各类"财产权"，不仅是发展市场经济(商品交换)的前提，也是发展社会生产力的制度保障。正像著名发展经济学家阿瑟·刘易斯所言："在世界上每一个地方，所有权都是一种得到承认的制度，没有这种制度，人类无论如何也不会取得进步，因为这种情况下不存在改善他们所生活环境的动机。"(《经济增长理论》第94页)。义乌的发展尽管有其独特性，但不断突破旧体制下制约生产力发展的"一大二公"、"一平二调"的生产关系藩篱，承认和保护"私利、私产、私权"，进而不断激励和推动老百姓自主创业和经济发展则具有普遍意义。
第二，义务发展模式顺应了市场化、工业化、城市化"联动"发展规律。考察近代世界经济发展历史，几乎世界上所有的经济中心的形成，都发端于"市场"的兴起。崛起于18世纪工业革命时代并百年不衰的"伦敦"是如此，20世纪后大放异彩的"纽约曼哈顿"是如此，香港、东京、新加坡的兴起也都可以归因为其"市场"的发展与繁荣。在这些地方，市场不仅成为发现价格，配置资源的机制和手段，而且成为集聚"人气"，汇集信息，吸纳资本的"磁石"，进而为中心城市的兴起奠定基础。反过来，城市基础设施的完善和城市文明(法治与诚信)的进步又为市场扩展和升级创造条件。同时，如何避免"有城无市"，必须依靠工业化的支撑，通过发展相关制造业保证市场的繁荣和城市的兴旺。改革开放20多年来，义乌坚持"兴商建市"，做到"工作围绕市场转、城市围绕市场键、产业围绕市场育"。坚持"城乡统筹"，做到"以工哺农、以商促农、以城带乡、城乡互促"，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的经验，充分反应了市场化、城市化和工业化"三位联动"规律的内在要求。
第三，义乌发展模式顺应了"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协调发展"规律。孟子云："仓廪足而知礼节"。物质文明的发展是精神文明发展的基础，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发展对政治文明提出诉求。因此，随着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环境意识、文化需求和民主愿望必然随之增加。从发达国家所走过的现代化进程来看，当一个国家人均GDP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之后，社会多元化和矛盾冲突加剧，人们的环境意识、文化需求和民主参与的政治诉求会迅速提高。这就需要政府妥善处理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的关系，抓住机遇推进政治文明建设，努力适应社会多元化和民主诉求提高的趋势，打造民主、公开、透明、法治、有为的政府，彻底转变社会治理方式。义乌在重视加快经济发展和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注重弘扬义乌的人文精神，开展文明创建活动，重视依法行政，建设法治政府等做法，符合"三大文明"协调发展规律。
第四，义乌发展模式顺应"市场机制(看不见的手)、政府调控(看得见的手)、非政府组织介入(雾里看花的手)"的"三手互补"规律。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机制在配置资源过程中发挥着基础性的作用。这只"看不见的手"不仅鞭策各类经济主体的改进效率和优化要素配置，而且把各种"利己性"的私人行为卓有成效地转化为"利他性"的社会贡献。但是，"市场失灵"削弱了市场机制的"神奇功效"，弥补"市场失灵"的政府干预和宏观调控应运而生。作为"看得见的手"，政府不仅可以借助产业政策、分配政策、价格政策直接影响微观经济活动，而且可以通过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直接影响宏观经济运行。然而，由于"政府失灵"问题的存在，政府干预和宏观调控也不能"包医百病"。因此，大量的市场管不了，政府管不好的"中间领域"需要无数中介组织或非政府组织来介入。这就需要政府要彻底转变职能，从计划经济条件下的"全能政府"转变为"有限政府"，从"管制型政府"转变为"服务型政府"，从"权力型政府"转变为"责任型政府"，妥善处理好"无为"与"有为"的辩证关系。讲"无为"就是要尊重广大人民群众的首创精神和聪明才智，充分发挥市场机制这只"看不见的手"的作用，市场可以管好和居民可以自治的事情，政府就不要去管，因为正像老子所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将有为就是要研究"市场失灵"，充分发挥政府在矫正"市场失灵"和把握和利用经济规律方面的优势，实现经济又快又好地发展。因此，义乌市委、市政府紧紧围绕"科学发展"这一主题，牢牢抓住"兴商建市"这一战略，咬定"构建和谐社会"这一目标，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政府与非政府组织之间的关系，兼顾效率与公平，进而实现"发展促和谐、民主推和谐、公正求和谐、管理谋和谐、稳定保和谐、文化育和谐、包容利和谐、中介调和谐"的实践，充分反映了义乌人对"三只手"互补规律的深刻认识与自觉利用。
第五，义乌发展模式顺应"软硬实力"相辅相成的竞争力成长规律。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地区、一个城市或者一个企业，讲到其竞争力，都应该包括其在资源禀赋、物质基础或技术等方面的"硬实力"和包括制度、文化、精神等方面的"软实力"。二者相辅相成才能形成真正的竞争优势。义乌在人多地少、资源匮乏、缺乏区位优势、没有特殊扶持政策的情况下，一跃成为浙江乃至全国最具发展活力的地区之一，其深层原因就在于义乌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义乌人独特的创业精神。义乌各级党委、政府坚持以人为本、以民为先，充分尊重和保护群众的首创精神，调动和发挥群众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大力弘扬区域人文精神，努力营造有利于人民群众创新创业的良好文化氛围。义乌人勇于跳出计划经济窠臼去自谋生路，主动走向市场去参与竞争，主动走南闯北去寻找商机，无所畏惧地跨出国门去开拓国际市场，凭着自强不息、甘于吃苦的奋斗精神，硬是在一个资源禀赋先天不足的地方，培育出全球最大的小商品市场和小商品产业集群，使义乌真正成为"小商品海洋，购物者天堂"。义乌人凭借"软实力"赢得了"无与伦比"的区域竞争力。
中央党校教授韩保江
刊于2006年7月19日《学习参阅》第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