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至17岁的青少年儿童中,超六成睡眠时间不足8小时”,“3.21”世界睡眠日前夕,中国睡眠研究会于发布的《2019中国青少年儿童睡眠指数白皮书》显示,13岁至17岁的青少年中,睡眠不足8小时的比例高达81.2%,而在6岁至12岁的青少年儿童中,这一比例为32.2%。
青少年儿童睡眠时间不足,并非新话题。早在20年前,全国少工委与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联合开展的大型调查称:“46.9%的中小学生没有达到国家规定的9小时睡眠标准,其中小学生和初中生每天睡眠不足7小时的占8. 2%;7小时的占12.6%;8小时的占26.1%。”如今看来,对于青少年儿童来说,睡到自然醒仍是奢侈梦想,缺觉仍是普遍状态。
谁“偷”走了未成年人的睡眠时间?相关调查给出了答案,第一因素是课业压力,其次是信息家电,再次是噪音、声、光等睡眠环境,以及家长的睡眠习惯等。课业压力排在首位,恐怕没人持异议。由此,又牵扯到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减负。据《中国教育报》2017年3月8日报道,1955年7月,教育部发出新中国第一个“减负令”——《关于减轻中小学生过重负担的指示》以来,国家层面已发布了9道“减负令”,地方出台的“减负令”多达上百道。
减负令一个接一个,效果究竟如何?试举一例。犹记得多年前读巴金先生的《随想录》,就知道孩子负担重了。巴金说:我常常同朋友们谈起端端(巴金的小外甥女,时年七岁半,念小学二年级),也谈起学校考试和孩子们的功课负担……大家都替孩子们叫苦,有的说:学习上有了进步,身体却搞坏了;有的说:孩子给功课压得透不过气来,思想上毫无生气;有的说:我们不需要培养出唯唯诺诺的听话的子弟。巴金的这篇文章写于1982年,这说明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小学生的学业负担仍然较重。
值得提及的是,巴金表示,大家都认为需要改革,都希望改革,也没有人反对改革。可是始终不见改革。其实,巴金所盼望的教育改革一直推进,其中就包括减负,只是改革效果让人不敢恭维,这就直接导致孩子很难睡得足。
减负难,难落实,该怪谁?从常理看,教育主管部门有减负意愿,问题出在学校和家长身上。两年多前有媒体报道这样一个细节,一名任课教师表示,学校对教师评价主要看学生成绩和升学率,为了争夺学生的学习时间,只能给学生多留作业。“老师们管这叫‘拧’学生,仿佛每个学生的背上都有一根发条。”
学校“拧”学生,老师也“拧”学生,家长“拧”不“拧”呢?不言自明。你不“拧”,他“拧”;一人“拧”,多人“拧”,大家比着“拧”。“拧”来“拧”去,结果就是,“学校减负、社会加负”,“教师减负、家长加负”,减负减负,越减学生负担越重。如此一来,孩子睡眠时间不足,体质下降,比如,近视眼增多。谁都知道睡眠质量差会直接影响青少年儿童的身心健康,但没有家长愿意“冒险”让孩子多睡觉,可怜天下父母心,社会竞争白热化,在“剧场效应”支配下,谁敢放松孩子?
无论“小眼镜”增多,还是孩子睡眠时间不足,背后的根本问题就是学生负担重,而这确与一根无形的指挥棒有关,正如教育部有关负责人坦言,近年来,很多家长存在“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等各种焦虑,学龄前儿童过早接受“小学化”教育,存在重智育、轻体育的现象。问题是,没有釜底抽薪之道,家长就会有焦虑,家长一焦虑孩子就“遭殃”。光呼吁家长不能焦虑,并无多大意义。
解决孩子“欠眠”问题,不可单兵突进,更不能流于形式主义——以文件落实文件、以会议落实会议、以口号落实口号。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不少代表委员关注孩子的身体健康和减负话题,比如有政协委员认为,推进义务教育阶段均衡化发展,让孩子不用从幼儿园开始就陷入高强度的学业竞争,才能从根本上实现减负。还有政协委员表示,归根到底是“指挥棒”的导向出现了偏差,教育行政主管部门要进一步完善体育学科评价机制。或可认为,谁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难开出药方。除了期待真落实之外,我们需要思考的是,解决之道应该是一抓到顶——根在上头(指挥棒),而不只是一抓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