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义乌网4月11日讯(王曙光/文 吴优赛/摄)在义乌,他是书画艺术界的“元老”级人物。三十年前曾发起成立义乌工艺美术协会,连任两届会长;后又与人牵头创建市美术家协会,用画笔讴歌新的时代,扬名浙中书画界。但他从不倚老卖老,退休后读书、绘画和写作“齐头并进”,连续出版《井底蛙文》《生命碎片》多部散文集,以及《朱亦秋画集》(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举办五次个人画展,美术作品被海内外机构收藏170余件,成为义乌首个拥有浙江省美术家协会和浙江省作家协会“两栖头衔”的人。
国际著名学者金观涛阅读了他的个人自传《飘飞的种子》(上下集),欣然写了《乡土知识分子的心灵世界》的序文,称其“散文坚守了‘五四’的启蒙精神”,“自传生动展示了中国乡土知识分子的经历和心灵世界”。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杭间也曾著文称其画作“平和质朴又不失灵秀,品格高雅,笔法也极有传统功底,是可以与许多大师媲美的。”
他就是朱亦秋先生,一个被誉为甘当“井底蛙”者。
乐在井底蛙唱乡土
朱亦秋的书房里有一联,上联道:“井底固寒,几许清晖养道骨”;下联为:“观天无碍,一声蛙唱动星云。”朱亦秋自称“井底蛙”。他在专集《井底蛙文》(2004年著)自序中说:“井蛙者,乃普通之蛙也……井底虽深,可一孔窥天;万物均在发声,井蛙有权昂首鸣鼓。”
朱亦秋生在义乌,今年七十有六。他是一位普通农民的儿子,经历坎坷,一生却不平凡:1964年毕业于杭州大学外语系,有着当教师、农村干部、厂长、文化局副局长、工商干部等特殊生活经历,但几十年他一直未离开过养育他、给他思想和力量的故土。
他告诉笔者,自己常用一方印章,印文即“乐在其中”,这其中含义也包括“乐在井底”,井底便是社会底层。乐在其中,就是乐在社会基层,乐在人民群众之中。他时不时会吟几首题画诗自鸣得意。如“东池蛙声留客住,南园枇杷入画图”、“竹园连夜风雨急,尽闻底层抗争声”。不忘底层,乐在井底,仍要观天,仍要蛙唱,有冲天之志,也有凌云之梦。这正是他内心真实的写照。
上世纪九十年代,朱亦秋在工商部门工作,就习惯赴基层,到市场,为个体工商户排忧解难。工作之余,他便拿起画夹,画故乡山水,描乡土风貌。
寄情山水,朱亦秋这些年一直坚持写生采风,以此开阔眼界,增加创作素材,同时虚心听取来自底层民众的心声。他曾四赴三清山,五登天台山。2009年初夏,曾带在中国美院进修的三位年轻画家去雁荡山写生十天。在三清山写生,晚上没地方住宿,就找到山上修建的工人棚屋宿营,与他们谈天,体察他们工作和生活的疾苦。
“一位严肃真诚的画家和作家,通过乡土一隅,博取众长,运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出对于人生和自然的看法。因此,它可以让每一个非故乡人都能同样心领神会,从小景中看出广大来。”他告诉笔者,善结三教九流人物,自己重在心灵的体验,丰富个人的人生。他曾参拜过武当山的道长,也认识撑渡船的船老大、机械厂的翻砂工,还曾和东阳一位著名拳师有过交往,通过结交一些底层农民,了解了他们的生活现状。
十年前,朱亦秋来到上溪镇山坞村,以农业专业合作社和建设绿色生态农业为题,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调查。走乡村、听介绍、访专家和农户……他收获颇丰,不仅结交了几位“田师山友”(戏称活跃在山里田中的农友),还对农村基本现状、农民的生存状态、农业中存在的一些问题都加深了认识,同时意外寻觅到古窑遗址中的不少青花瓷碎片。“这可是义乌古代农民创造生活的见证啊。”此时的他,不禁兴奋地惊呼起来。
朱亦秋的“山水画,自出机杼,展示的是自家天地”。清华大学吴冠中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著名美术评论家徐恩存曾赞誉道,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画家出生于浙东山乡贫困的农家,在这个远离文人与书香的地方,无法结缘翰墨,却得到自然的天启,使他自幼便亲近自然,热爱乡野,获得善良、忠厚、天真的品质和习性,并置入生命深处。这些源于天性的品质同样地表现在他的绘画之中。
人有高风文有正气
说一个人“不通世故”,固然不是好话,但说人“深于世故”,也不是好话。朱亦秋先生不唯上、不献媚的这种“不通世故”,这在他身上表现得明显一些。而这一切,与他推崇的作文、绘画贵在“四气”:正气、真气、生气、大气,无疑是一脉相承。
朱亦秋先生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有时他的观点锋芒毕露,让画界不少人一时接受不了。譬如,他认为,在山水画史上,古代有一个以戴进为代表的浙派。“现在所谓新浙派,只是个模糊说法。我是反对这种以地域或风格来划分画家或画作的方法。”
他说:“明朝晚期董其昌把古代画界分为北派南派,目的在于排斥北方画家而抬高自己。几百年来,画界仍有人在划分什么北派山水、南派山水。其实都是一些所谓美评家在无话找话说。现在,还有人在画界划分什么黑土派、黄土派、大江派、岭南派、新海派以及新浙派(指浙江杭州画家群)等等,完全没有必要。他觉得,江浙一带的山水画优点是讲究笔墨精致,有灵气,气韵生动。缺点是小气,气势气局不大,弄点小玩意,总见几株枯树,几块假山,且概念化,做作,作伪。这些程式化、概念化,无生气,脱离了活生生的时代气息。
朱亦秋认为,画贵在正气、真气、生气、大气。这里所说的“正气”,正是当下书画界最需要弘扬的精神。当今流行的园林山水气质如何?虽然也肯定不少作品笔墨功夫不差,气韵也灵动,清气也盎然。但总的来看,气质低下,品位欠佳,严格地说,这些画透露的很少有阳刚的磅礴大气、浩然正气、蓬勃生气、天然真气。他对气的要求是:要正不要邪,要真不要伪,要生不要死,要大不要小。
2011年,人民美术出版社为朱亦秋出版发行了八开精装大画集,另外还出版了小画册和写生稿。北京《艺术市场》杂志2016年全年连载了他的24幅画作。
该年春,《美术》杂志主编尚辉推荐朱亦秋去见人民美术出版社副总编胡建斌。胡总编在审阅了他带去的几幅画作之后,提出为其出版“大红袍”系列大画集。朱亦秋一听,急忙站起来说:“我是业余画家,无名无位,连全国会员都不是,怎能和书画界的名家大师平起平坐?”竟当场拒绝了胡总编的美意。在当今这个追名逐利的书画界,实在是一种惊世骇俗的举动。
“我有自知之明,也有自己的底线。”朱亦秋说。
人有高风,画才有正气。朱先生追求的“正气、真气、生气、大气”,是互相贯通的。正气就是正能量,也是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
推崇“大野”讴歌时代
朱亦秋一直力倡画大野山水。这大野是大视野、大境界、大气象。不是一些人所理解的田野、山野、村野、荒野等形而下的风景或场景,而是指形而上的精神境界。具体地说,就是反对画园林山水和景观山水。大野山水的最大特点是师心为上,强调创造性。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努力践行大野之路。上世纪九十年代,他创作了一批彩墨画,以《红土岗》、《夜宿三清宫》等为代表作。那是全新的画法,画江南、华南的无穷无尽的红土地,红土地上的蔗林和田园,红土地上劳作的农民。最近十年,他重点放在画大写意水墨画,有的则是巨幅山水画。如《彩雨江南》《白云泉》等。他提出“心山心水说”,运用大泼墨技法,以跳跃式的节奏,强烈的对比,创作出《大野新秋》《鸡鸣山上》等作品,别出心裁,完全是心山心水。
“讴歌时代和人民,是每一位艺术家应尽的职责。”朱亦秋说。
近年来,他创作了《夕阳红树》《绣湖流霞》《东江三月》等一大批反映改革开放和时代生活好作品。其中“义乌新八景图”,将故乡似浪翻滚的云雨、霞光及改革浪势,融入了自己的笔意。
朱亦秋曾作过一首五言绝句:“客路绝壁下,行舟逆流中。开眼见大野,仰头觅星空。”客,指本人;路,指大野之路。这用来形容他的人生之艰难,创作道路之困苦,再恰当不过。
由于失眠的原因,朱亦秋养成了后半夜看书的习惯,往往一看就是几小时,以至到天亮。近两年,清华简《系年》丛书十一部、《讲谈社·中国的历史》十部、庄子复原本(上中下)等几十种历史书,都是他在漫漫长夜中阅读完的。他饱尝了晚年丧子失孙带来的失眠之苦,而从中变苦为乐,喜得读书创作之欢。
在创作中,朱亦秋时常回忆对父母亲的思念,对故乡亲情、农家土香的眷恋。他在自传集《飘飞的种子》中写道:“土香就是流芳百世的精神,我的作品都是对时代的赞美,对土香的陶醉……”
2016年5月,朱亦秋携友共游桂林、湘西边城归来,途经长沙去拜见从未谋面的《书屋》杂志胡主编,并网购了《湘西史前遗存与中国古史传说》一书。该书放在床头整整读了近一年。他边读书,边构思文章,最后三易其稿。《捡了“灰姑娘”的水晶鞋之后》,足足写了十个月时间,被一权威杂志刊用。写作之苦,可见一斑。
几十年来,朱亦秋画出了一批获得业内专家学者公认的佳作。他在各地举办了五次个人画展,有多种大小画集出版,在国内外发表和参展的画作计两百多件,被海内外机构和个人收藏的画作也有一百七十余件。
“人生之旅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朱亦秋非常重视学习和修养。他认为,不要以为年岁大了,就可以放松自己。退休不是人生的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退休之后,他阅读了二千多册书和杂志。重点是学习历史,钻研上古文明史。此外,还阅读了大量考古、佛教、天文、中医和诗词方面的书籍,还学习书法和摄影。
迄今为止,他已经出版发行了四部散文集。他刻了一枚闲章“七十途中”,表示虽逾古稀之年,仍要前行,奋斗不止。七十岁以后,他还在《书屋》杂志发表了研究上古文明的文章两篇,又连载发表十几幅画作,在文学艺术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应该说,朱先生践行大野之路,不仅仅是着眼于怎样去作文,去画,更注重着眼于怎样去修身养性。践行的范围更大,难度也更大了。但我们相信,他的践行成果也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