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义乌网7月6日讯(商报记者 张静恬 林晓燕)来到重庆北碚区,车子穿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临窗的风景独具特色,没有人为的修饰,处处都是历史的痕迹。
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北碚被划为陪都迁建区。霎时间,大量的党政机关、社会团体、企事业单位涌进北碚,社会各界名流3000多人云集北碚。在这里,老舍写下了《四世同堂》,梁实秋用灵动的笔触描绘了最宜月夜的“雅舍”……
冠盖如荫的梧桐树,似一幅写意画;精致的西式建筑,在山水环抱中美得飘逸动人。1940年秋天,陈望道来到此地,在嘉陵江畔的复旦大学任教。他推行新闻教育事业,并在“潜庐”播撒下了中国共产党的熠熠星火。
如今,奔腾的嘉陵江水如玉带般绕城蜿蜒而去,又如一幅巨型山水诗画,依次将望道先生在重庆北碚的点滴足迹缓缓打开。
望道先生在重庆的故居“潜庐”。
“潜庐”播撒革命星火
从登辉堂出,我们沿着嘉陵江边的下坝路,急步前行,连日来的阴天加上宽厚茂密的梧桐树叶遮挡,从重庆复旦大学旧址到望道先生故居“潜庐”的道路显得有些昏暗。走了五六百米的路程,行到道路的三岔口往右一拐,我们才找到甘家院。
拾着梯坎而上,继而穿过一条绿意盈盈的小巷,一座四合院静静地立在那里,一抬头,大门上方横眉的石头上“潜庐”二字跃入眼帘。为支援全民抗战和教育事业,屋子的主人刘少隆将房子捐给复旦大学作教师宿舍使用。1940年秋,“潜庐”的正面厅堂和卧室住进了一位50岁的教授,他就是著名学者陈望道。
岁月蹉跎,如今四合院的格局早已物是人非,穿斗式的房屋构架被削平了棱角,小青瓦铺盖的屋顶以及竹木夹壁的白灰粉墙,一方方被岁月雕刻得平整光滑,唯有朝门顶端镶嵌的“潜庐”二字,仍沾着些许烟雨旧梦。
门外左右两条冗长的巷道无声通向村庄深处,布满岁月裂痕的大门就在眼前,我们却不敢走近它,只驻足在布满青苔的石阶,静静等待长成茧的回忆慢慢袭来。“你们是不是来打听陈望道的?”一个带着浓浓重庆口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话间隙村民陈德绿推开了屋子的大门。“最近总是有人找上门来,就猜到你们肯定也是。”陈德绿说。
陈德绿夫妇刚搬来时,这里还是一处瓦片房,房子因1982年嘉陵江特大洪灾成为危房,才改建为3层砖混结构楼房,原四合院的式样以及朝门上的“潜庐”二字得以保留。“听说这里原先是前面学校的校长和老师住的,1958年我们花了780元买下,一住就是60年。”
陈望道在学校北面东阳镇上的这个院子里居住了五年,过着十分俭朴和清苦的生活。在重庆北碚复旦大学工作期间,他一如既往地坚持抗日救国、拥护民主与进步。为此,他和复旦地下党组织始终保持着密切联系,紧密配合地下党同敌人开展了一次又一次的斗争。在这个院子里,除了陈望道及其夫人蔡葵的两间住房外,其余房间就是地下党同志的会议室和休息室,还有党所领导的外围刊物《中国学生导报》的办公室。
《中国学生导报》创刊于1944年12月22日。这份抗战以来在国统区出版时间最长、影响较大的进步学生报纸,从创办到发展,始终得到了党的亲切关怀。也正是在嘉陵江畔的“潜庐”,漫长的黑夜中,闪烁着复旦大学熠熠的星火,把广大复旦进步师生紧紧团结在党周围。
重庆时期的复旦学生这样描述望道先生:“他经常穿一件疙疸布的灰长衫,每天从镇上走到复旦大学,老是像赶路,虽然步伐那么平稳,你总觉得他一点也不悠闲,好像总在思考;他是浙江义乌人,因义乌官话不好懂,所以虽身为中文系和新闻系主任,但平时沉默寡言;你和他点头,他的回答也是那么淡淡的,你会感到他不那么容易亲近,而你去到他屋子里讨论‘的、哩、吗、了’,作为语言学家和修辞学家的他,又会高兴地给你谈上三四个钟头,还会递给你一支香烟……”
日落时分,我们走出“潜庐”,身后的房屋在夕阳中披着色彩柔和而绚丽的薄纱。寒来暑往,眼前这条从登辉堂到“潜庐”的道路,望道先生不知来回走了多少遍,沿途每一个静谧的角落,悄然遗落着些许阑珊记忆,供后人悉心找寻。行走其上,耳畔仿佛响起了昔日回环在嘉陵江畔的琅琅读书声,脑海中不时闪现出动荡的年代中那一张张风华正茂的脸庞。
“数帆楼”内景。
“数帆楼”见证抗战硝烟
嘉陵江水流过北温泉旁的温塘峡,又静静的从北碚城区身边流过。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这里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浴血奋战故事,在历史中留存下来的沧桑遗址,无声诉说着往日荣光。
屹立于嘉陵江畔的北温泉数帆楼,由北碚的开拓者、著名爱国实业家卢作孚修建于1930年,石墙木楼瓦顶的西式建筑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中,与嘉陵江中的点点白帆相映成趣。据史料记载,抗战时期,周恩来、朱德、董必武、吴玉章、刘伯承等老一辈革命者都曾在此下榻。
抗日战争期间,重庆复旦大学是大后方的著名民主堡垒,复旦的中共地下党员组成的“据点”,团结了一大批民主人士和进步教授,如陈望道、方令孺、张志让、洪深、周谷城、孙寒冰、章靳以、卢于道、张孟闻等。党组织还通过学生进步社团出面邀请学者名流郭沫若、邹韬奋、陶行知、王芸生、钱俊瑞、戈宝权、阳翰笙、胡风、老舍、黄炎培、马寅初等来校讲演,壮大了抗日民主运动的声势。
当时正在重庆八路军驻渝办事处领导中共南方局工作的周恩来同志,除了夜以继日地同国民党政府开展针锋相对的斗争外,还十分关心复旦大学的统战工作。他不仅指示南方局青年组在复旦设立“据点”领导学校的对敌斗争,还提出要亲自去北碚探望复旦的民主教授。
陈望道后来回忆说:“记得有一次,周总理想亲自来校看望我们,但他考虑到当时的重庆到处是白色恐怖,特务、密探横行,担心来看望我们后,国民党找我们这些知识分子的麻烦,甚至大打出手,故特地托人捎信来问:我想来看看你们是否方便?当我们知道周总理要亲临学校看望大家,高兴极了。同时都深为周总理这种置个人安危于度外,关心我们人身安全的做法而感动,心里更加迫切地希望亲眼见见周总理。于是我们毫不犹豫地回答:请转告周先生,我们欢迎他公开来。”
周总理得到回讯之后考虑到当时环境的险恶,就特意把会见的地点安排在复旦大学附近的北温泉。当天他和邓颖超同志一起偕同前来,并和陈望道等知识分子一起愉快地共进了午餐。“周总理亲临北温泉看望我们,充分体现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对知识分子的无比关心,使我们深受鼓舞。消息传出后,在知识分子中间产生了巨大的影响。”1977年,提及此段回忆,陈望道在《深切的怀念》一文中这样写道。
陈望道在夏坝期间,郭沫若曾有诗赠曰:自友文翁兴石室,频传扬马秉抒机。温泉峡底弦歌乐,黄桷树头星月辉。抗战时期的重庆,虽是大后方但并不是个世外桃源,战火的硝烟同样弥漫在这边土地的上空,虽身在课堂,望道先生的革命脚步却从未停歇。
重走北碚,重读此诗,可见一缕辉光,在峡底,在树头,在江畔破晓绽放。